大家是否还记得这样一张经典的照片,一个非洲黑人孩子,明明四肢骨瘦如柴,肚子却很大,让人印象深刻。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可能有两个,要么是因为他们长时间饥饿,蛋白质摄入不足,营养不良导致腹水。要么就是感染了一种寄生虫疾病,血吸虫病。
骨瘦如柴的大肚儿童
没有听说过血吸虫病的人可能觉得是水蛭吸血造成的疾病。但血吸虫并不是水蛭,而是一种寄生虫。水蛭是一种冷血环节动物,生活在稻田、沟渠等处,平时以吸食动物的血液或体液为生。
血吸虫又名裂体吸虫,寄生于哺乳动物的静脉血管中,有6种血吸虫可以寄生人类,引起大规模感染的有三种,埃及血吸虫、曼氏血吸虫和日本血吸虫。曼氏血吸虫主要分布在非洲、南美、加勒比和中东地区,埃及血吸虫主要流行于非洲和中东地区。照片中大肚子的孩子,很可能感染了曼氏血吸虫和埃及血吸虫。然而日本血吸虫主要分布在中国、日本等其他远东国家。
曼氏血吸虫毛蚴
血吸虫是一种肉眼看不见的灰白色线状小虫,体内感染了这种虫就算是患了血吸虫病,是一种人畜共患的寄生虫疾病。血吸虫主要有6个发育阶段,分别是成虫、虫卵、毛蚴、胞蚴、尾蚴及童虫。血吸虫虽然是雌雄异体,但雌体在胞蚴时期就可以进行无性繁殖。它们会以钉螺为中间宿主,在钉螺体内大量繁殖,发育到尾蚴阶段,就会游离到水体中。当人或动物接触水体时,血吸虫尾蚴就会通过钻进皮肤。
日本血吸虫虫卵、毛蚴、尾蚴及成虫形态
通常,在尾蚴进入血液后,免疫系统就会奋起抵抗,这时皮肤上会出现尾蚴性皮炎,主要症状就是红斑和丘疹,而且奇痒无比。尾蚴的尾巴褪去后,就会化身为童虫,潜入淋巴管中,到达人的心肺,最终在肝部定居。发育成成虫后就开始进行有性繁殖,在这期间吸取人体的血液,不断繁殖,诱发人体免疫疾病。
尾蚴性皮炎
如果一片水域血吸虫数量多,下水十几秒就会感染。日本血吸虫主要寄生于肠系膜上静脉,在进入人体24小时后就会进入真皮血管,然后进入肝部,3天后数量就会达到峰值,迁移速度非常快。
血吸虫病进入到后期,人体会异常消瘦,但会因为肝功能的损伤而导致腹部积水,也就是我们说的大肚病。无论男女老少,感染了血吸虫病后,基本都会出现相同的症状。因此中国一直流传着一句民谣,“女子大肚不生仔,男子也成大肚娘。”
日本血吸虫生活史
据考古学家分析,日本血吸虫在2100年前就已经在中原大陆上广泛传播了。20世纪70年代出土的马王堆“辛追女尸”身上,就发现了吸血虫虫卵。
新中国成立前40年间,旧中国就一直流行着一日本血吸虫病,感染这种病的人,骨瘦嶙峋却腹大如鼓。而且往往是一人感染,全村的人都逃不掉。40年间血吸虫病最严重的江西省有多达1362个村庄毁灭,超过26000个家庭消失,死亡人数超31万人。新中国成立初期,血吸虫病依旧在多个省肆虐,人心惶惶、民不聊生。
大肚病不分男女老少
新中国成立初期,血吸虫病依旧在江西省、安徽省、广东省、江苏省、湖南省和云南省多地广泛传播。
1951年,广东省对清远、三水、四会三个县的10个乡中,有近10万人感染吸血虫病,一些乡的感染率在90%以上。
1953年,安徽省宁国市、歙县血吸虫病很严重,一度造成了1980余亩田地荒芜,1948间房屋倒塌。
江西省丰城县白富乡梗头村,在100年前有1000多户人家,但90%的人死于血吸虫病,到了1954年,全村仅剩2人。
1956年,国家有关部门对我国南方的12个省、市进行了全面系统的调查研究,发现有324个县市流行血吸虫病。
之后的十年里,更加严重的急性血吸虫病加剧了多个省的感染死亡人数,还导致大批人员因为此病无法参军入伍,影响了新中国的国防建设。
荒芜的田间地头
于是,新中国最早的一波“疫情防控攻坚战”打响了。经过调查,血吸虫病主要分布在农村地区,当时大家的生活观念和卫生意识还比较落后,排便后将粪便直接倒入附近的水流中,或是挑到田地里做农家肥,而血吸虫的虫卵会随着患病者的粪便进入水体,形成疫水。南方水系发达、水网弥补,多以稻田为主,农民耕作时由喜欢赤脚,孩子们也喜欢到河里抓鱼摸虾。皮肤直接接触疫水才会有这么多人感染血吸虫病。
所以,这场疾病不但涉及到了卫生防疫部门,还关系到了农业、水利等机构。还好,新中国成立之初,中国人民就能够心往一处想、劲往一处使,集中力量办大事。在党中央对防治血吸虫病,控制疫情有了明确的规划后,大批科研人员和医疗人员响应号召,奔赴疫区。
血吸虫病要想完全控制下来,最难的不是治疗病患或切断传播源,而是让群众改变生活习惯。
因为血吸虫一定要在中间宿主钉螺中度过毛蚴和胞蚴期,才能在水体中存活,所以切断传染源的第一步就是消灭钉螺。最初是完全靠人工捕捞,在感染水体的地区动员成千上万个群众,拿着筷子和纸袋进行地毯式搜索。但人终究多不过钉螺,效率实在太低,灭螺专家们才想出筑坝、土埋等方法。经费充足的地区会直接用化学灭螺法,在水体中撒氯硝硫胺等药物。
灭螺行动
第二步就是避免粪便污染水源。当时的老百姓文化水平普遍都比较低,而且还很迷信。他们宁愿相信是“瘟神”作怪,也不相信小小的寄生虫就会让人得病。防疫人员只能挨家挨户地上门普及血吸虫病的知识,收集患者的粪便化验,要求民众在到粪便后要先洒上杀虫药,做过堆肥处理,才能做农家肥。
在这期间,因新冠疫情被我们熟知的李兰娟院士也参与到了其中。她当时才高中毕业,就到农村做“赤脚医生”,上门收集粪便的医生中,就有她的身影。
上门收集粪便的医生
功夫不负有心人,到了20世纪70年代中期,全国的血吸虫病终于得到了有效的控制,患病率显著下降,大量的晚期病患,都得到了救治,捡回了一条命。1985年后,12个流行省市都达到了血吸虫病控制目标,我国也被世界公认为是血吸虫病控制取得最大成就的国家之一。
如今,虽然钉螺没有完全消灭,每年还会有几个零星的血吸虫病患者出现。但基于前期的经验积累和科学防治技术的进步,血吸虫病已经无法再让人心生恐惧。
村卫生院统一治疗
在非洲、中东、印度尼西亚等防疫能力差的地区,血吸虫病依然影响着很多人。世界卫生组织调查显示,血吸虫病依然在热带和亚热带地区流行,尤其是无法获得安全饮用水和环卫设施的贫穷地区。2018年,估计至少有2.29亿人需要获得吸血虫病预防性治疗,其中90%需要治疗的患者在非洲,然而只有9720万人得到了治疗。
非洲的孩子
自古以来,被大型传染病和公共卫生事件消灭掉的文明和国家不计其数。世界各国依然没有建立起一个可靠的卫生防疫系统,新冠疫情就让我们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。如果有新的寄生虫病、传染病出现,我们依然毫无防备。